第八十八章

过了许久, 久到天色渐渐亮起来,沈小茶跟阿俊才缓过神来,但脑海中那些锋利的牙齿跟绿色的眼珠子, 却成了接下来数日两人深夜的噩梦。

她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院子,动了动因过分惊恐而僵硬的手臂“清点下损失吧。”鸡圈里一地鸡毛, 小家伙们惊魂未定, 那几只被咬死的鸡早已血尽而亡,身子都冷硬了,“吃过饭先烧水把鸡烫了拔毛了吧,被狼咬过的地方直接切掉扔掉算了。”

幸亏小黑小白反应灵敏, 它们也受了不轻的伤,正互相舔舐伤口,小黑脖子上甚至有个血窟窿,好在并不大。

羊、兔子也被被吓了个半死,都有些呆楞, 反倒是小刺猬若无其事,想必狼对它也是难以下口吧?

“秋天才刚过完,山上还有吃的, 所以这次的狼群不多, 而且也不太疯狂,估计就是探路,到了冬天怕是......”阿准担忧地看着被狼弄坏的竹篱笆, 眉毛皱成一把。

“吃完饭我买一些更结实的围栏把院子围起来。”她更发愁的是, 冬天白昼越来越短,狼随时可能出没, 天还未亮或者天黑后都不能在外面晃悠了, 这样做农活或者赶山的时间都会越来越少, 他们得赶紧把迫在眉急的事儿给解决了。

田里也得再加固一圈围栏,驱兽神器也得多买几个,野猪冬天下山觅食,万一把地里庄稼都糟蹋了,春夏怕是要颗粒无收了,天寒地冻专门让人在地头守着庄稼也忒不现实了。

早饭她没什么心思折腾,就随便煮了红薯粥、摊了鸡蛋饼,又掏了一点腌萝卜,三人围在火塘边,一边烤火一边呼噜呼噜喝粥,阿准往火里扔了一根粗木头“柴禾怕是也得砍一些囤着,烤火还挺费柴禾的,冬日里一天到晚都离不了火,之前砍得柴也没剩多少了。”

吃完早饭,三人各自忙开了。

沈小茶在大铁锅里烧了满满一锅开水,将被咬死的鸡放进滚水里烫着,忍着热气拔毛——水冷了鸡爪子上的那层皮就不好褪了。

饶是她速度再快,水冷之前还是有三只鸡没来得及拔,她只好又将备用的开水倒在鸡身上,一边倒一边心疼不已,死了五只母鸡,这个冬天怕是囤不下鸡蛋了吧?本来入秋后鸡下蛋就不勤。

五只鸡全部拔好后,她买了一瓶白酒,在一个小碗里倒入少许,拎起一只鸡在蓝色的火苗上翻来覆去地燎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鸡毛被烧焦的味道,直至鸡皮被火燎成了浅黄色,沈小茶凑近仔细检查,确定没有绒毛后才作罢。

拾掇完死鸡后,她将衣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恍惚间觉得身上都是淡淡的鸡屎味儿,嫌弃地回屋换了一件外套。

给鸡开/肠/剖/肚这事儿自然非阿准莫属。

阿俊正在用沈小茶买的木棒槌给橡树果子去壳儿,经过一天暴晒,本已回潮的橡树果子又干透了,轻轻一捶壳儿就陀螺了,阿俊敲得不亦乐乎。

沈小茶好笑地看他一眼,又调出淘宝开始买围栏,高压脉冲围栏应该最好用,但她不太确定这里是否能用,选来选去最后挑了一款监/狱用的Y型刀片刺绳铁丝防护网,虽然价格很高,但一想到入冬后每天都要因为狼的夜袭儿提心吊胆她就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虽然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钱。

阿准看着这些网孔小、快有3米高且材质结实的防护网,眉间的阴云散去一些,这东西看着很结实,防狼想必是不成问题的。

他看了一眼有些无精打采的狗子“冬日小黑小白怕是还是最好睡外面,我这两日用木头给它们造一个大些的狗窝,铺上之前的旧棉絮,外面再围一圈柴禾,应该不会太冷。这样狼一来它们闻着味或听见声音就会叫......”

才在屋里住了一日的小黑小白浑然不知好日子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因着要院子跟田里的围栏,种菜的事儿只能暂缓,好在安装并不麻烦,三个人用了两天就把小院儿的防护网装好了。

她眯起眼看着那在阳光折射下偶有金属光芒闪现的围栏,突然有种身在牢笼的压抑跟窒息感,一道围栏隔绝了山里的危险,也让他们丧失了与天地相往来的自在与轻松感。

三个人又马不停蹄里来到地里,沈小茶看着锐减的余额买了更便宜的铁丝网、好几个驱野神器。

这十几亩地本就有栅栏保护,在外面再加一层铁丝网,头顶是白色的防鸟网,庄稼们也如被“囚禁”一般,注定要在牢笼里“过冬”了。

田里的铁丝网安装起来轻松许多,沈小茶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先回去,看天气怕过不了几日就会落雪,得抓紧把菜种下去。

她打算把山上菜地里的菜“复制”到院子里??——除了白菜、萝卜,红菜苔、茼蒿、菠菜、香菜、莴笋、生菜、莴苣、胡萝卜、大蒜等都得种一些,冰天雪地、大雪封路的时候,想吃什么蔬菜直接在院子里采摘,新鲜又方便,想想都美滋滋的。

本来她不准备种韭菜的,但突然心血**想试试弄一个小型塑料棚子能否在天气恶劣的深山吃上“反季节韭菜”。

茼蒿、生菜、莴笋她直接买了带粪团儿的菜秧子,这样更容易成活一些,韭菜则是要用韭菜根种的,其他蔬菜则依然是直接撒种。

阿准、阿俊在田里忙乎了三天,终于安好了围栏,回到小院,“菜坛”里早已种好了一畦畦的菜,不知是因为自带粪团儿还是沈小茶买的有机肥很好用,反正这些菜秧子落地生根,没有一棵发蔫儿。

菜坛外面还被她插上了一些小木棍,以防有鸡溜达出来连刨带啄糟蹋了这些菜,但这些小木棍组成的围栏对于羊跟狗则形同虚设,它们轻轻一跨就能进去捣乱。

“教育它们的事儿,就交给你啦。”最操心的几件事都差不多完成了,沈小茶难得轻松,忍不住跟阿准开玩笑。

阿准看了看圆滚滚的小狗崽子,深感这项任务的“艰巨“,听得懂人话的小黑小白他自有办法,小狗崽子们可如何教是好?

“多简单,直接把狗子跟羊都拴起来不就成了?”阿俊往嘴里扒拉着饭,含含糊糊地道,反正冬日里野狼出没,狗子们也是要被拘在院子里的。

小狗崽子在桌子地下玩阿俊的裤脚,扯来扯去,搞得他不厌其烦,就忍不住没好气地建议。

小黑小白如果能说话,一定会腹诽: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她不置可否地笑笑摇摇头。

突然,阿俊惊喜地叫了一声“你们看!”

沈小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之前被“催生”的羊居然怀孕了!肚子鼓鼓囊囊的,一看就不是吃饱了被撑的。

这个初冬真是有喜有忧啊,好像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意外,却又在劳碌、意外中间穿插一些小确幸,让人心怀喜悦与希望,情绪虽如过山车般起/起/伏/伏,但日子总归越来越好。

院子里落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远处的山在月光下也显得极为冷肃,篱笆上挂着的干葫芦、干丝瓜正在寒风里摇摇摆摆,唯有那一畦绿色的菜苗儿给萧条的时节平添许多生机。

“什么时候初雪呢?真想来一顿啤酒炸鸡套餐啊。”她看着远处铅灰色的天空,忍不住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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