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破军一
万安山又称“玉泉山”巍峨入云,林木葱茏,名胜志说:“玉泉山在洛阳东南三十里,上有泉,水如碧玉色。泉上有白龙祠,祈祷甚应。”山腰间不仅有白龙祠,祠侧还有一座玉泉寺,宋代欧阳修就曾游于此寺,并特撰文以记。祠,寺之前有一潭池,水清见底。山顶建有全石结构的祖师庙,其势雄奇难至。

不过万安山上最令人惊叹的还是那峻极连天的峰峦,有的挺拔林立,犹如刀削斧劈一般,有的则象斜生的笋尖,可攀缘而上。每至冬季山巅积雪颇厚,犹如批上了一层银白的素装,而当雪住天晴,暖阳的光辉洒遍满山的时候,石林就会反射出绚烂的光彩,与壮丽的古都互相辉映。如果三伏炎夏季节,等上峰顶会使人立刻有“清凉到此顿疑仙”的感觉。

此时正是晌午,一对青年男女从玉泉寺里出来,男的潇洒飘逸,女的淡雅如仙,此二人正是秦川与师妃暄,两人正一起游览洛阳的风景名胜。远远望去,有若一对神仙璧侣,当真是说不尽的风流旖旎。然而走近细看,却能发现两人眉头紧锁,并没有半点柔情蜜意。两人说话都客客气气,斯斯文文,听不出半点火药味,但话题却非常沉重。

师妃暄直截了当质问秦川为何要栽赃王世充?为何要挑起胡汉之争?为何要庇护边不负这个魔门妖人?这三个问题问得秦川极为狼狈。秦川自知理亏,但只好辩一分是一分了。他说栽赃王世充,挑起胡汉之争,自己可没有参与,沉默是金难道也犯法?了空修炼“闭口禅”不是也沉默了几十年吗?又说佛讲平等,佛最慈悲,佛门广渡天下人,即使是边不负这样的垃圾烂人,只要有了改邪归正之心,佛门自然也应该为之大开。且边不负投入少林寺门下是其住持智明大师同意的,与自己可无关,当时自己真的不知情。师妃暄见秦川一味推卸,自然大为不悦。

师妃暄又问秦川,是否真打算帮助石之轩修补好不死印法的破绽?秦川说是。师妃暄便道:石之轩若将不死印法破绽补好,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他女儿石青璇!秦川觉得这话太不厚道了,忍不住替石之轩分辩几句。于是两人说着说着就扯到了石之轩与碧秀心当年的一段公案上去。

在秦川看来,石之轩与碧秀心好不容易才排除万难,走到一起,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平静日子,可慈航静斋也未免做得太绝了,竟然不肯放过这对苦命痴情人,指使宁道奇去玩棒打鸳鸯的把戏,这与佛门圣地的慈悲平等形象可大大不合!秦川虽然爱上了师妃暄,但对慈航静斋却一直没抱多少好感,因此说起慈航静斋来,语气总是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可是在慈航静斋看来,石之轩这万恶不赦、邪恶透顶的卑鄙家伙竟然把自己最杰出的传人给拐跑了,实在是慈航静斋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慈航静斋制造舆论,四处宣传碧秀心是抱着“以身饲魔”的想法才嫁给石之轩的消息,一来好自我安慰,二来也能离间下石之轩与碧秀心的感情。其实魔门历史上比石之轩更邪恶更危险的男魔头多着呢,怎么又没看见别的慈航静斋传人去“以身饲魔”?慈航静斋一方面心中暗自埋怨碧秀心不争气,丢了慈航静斋的脸,另一方面对石之轩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深恶痛绝。师妃暄作为慈航静斋培养出来的传人,从小自然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因此自然要与秦川争辩到底。

两人越谈越僵,都对对方的固执大感不满。师妃暄心道:秦公子见石之轩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自然要维护石之轩了,真是冥顽不灵!秦川却想:妃暄从小就被她师傅灌输了不公正的历史,也难怪会如此。我们以前那个空间,不是也有很多日本学生不知道日本鬼子在二战之中的罪恶侵略史吗?只是我既然告之真相了,她却还是听不进去,未免也太顽固了!

说到最后秦川忍不住带着嘲讽的语气道:“碧秀心死,石之轩伤,你师傅梵清惠可坐收渔利。高明!高明!”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以师妃暄的深厚玄功修为也忍不住大动无明,伸手扇了秦川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师妃暄出手虽快,但却没用什么力道,正因为力道太弱,不足以对秦川造成任何伤害,因此绝对防御也没有将这力道过滤掉。这个耳光打得固然响,力道却甚为轻柔,秦川感觉师妃暄是用手摸了自己脸一下。这一声脆响过后,两人均后悔起来。

师妃暄心道:生气归生气,我怎么能出手打他呢?秦川思道:明知妃暄最敬重她师傅,我怎么能当着她的面侮辱她师傅的人格呢?

两人懊悔了半晌,不约而同的说道:“对不起!”接着又同时道:“都怨我不好”这两句话一出口,两人均觉十分有趣,两人竟然想到一起去了,连说出的话也是异口同声,一模一样,于是齐声大笑,适才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秦川心道:“刚才这情形简直象情人小两口斗嘴,打情骂俏,若能一辈子都如此就好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心跳加速,脸上发烧,向师妃暄望了一眼。只见她双颊晕红,大是娇羞,不知正想到了甚么。两人眼光一触,不约而同的都转开了头去。

不多时,师妃暄回复一贯悠然自若的神态,轻柔地道:“妃暄一时卤莽,还请秦兄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女子计较。”

秦川故意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如果我一定要计较呢?”

师妃暄道:“那么你打回来便是了!”说完扬起头,闭上了眼睛,那修长美丽的粉颈,优雅无比的神态,令秦川联想到了天鹅。

秦川终于忍耐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师妃暄,在她那完美无暇的玉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你敢打我,我就敢亲你!”

师妃暄惊呼了一声,一把推开秦川,睁开了眼睛,装出有生以来最为恶狠狠的神情瞪着秦川,脸上却一阵红一阵白,娇艳无比,神色之中三分薄怒,三分羞涩,三分欣喜,还有一分惊惶。

两人对视良久,默然无语,只听见两颗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响。师妃暄终于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没好气的白了秦川一眼,道:“想不到秦兄竟然会如此欺负我这个弱女子!这下报复过了,秦兄总该满意了吧!”

秦川笑道:“妃暄若是弱女子,那天下就再没有一个强女子了,那我更是弱男子了。妃暄如果觉得吃了亏,也可以以牙还牙,来欺负我这个弱男子一番。”

师妃暄瞪了他一眼,道:“和边不负那种人在一起,秦兄也变坏了!”

秦川得意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你!”师妃暄一跺脚,却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样子哪里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分明是个与情人赌气斗嘴的热恋少女。

这时候“当”的一声,玉泉寺里传来一阵悠扬洪亮的钟声,将师妃暄与秦川惊醒。两人同时察觉自己大大失态了。秦川与师妃暄同时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平时的自制力都到哪里去了?”

两人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碎步走到白龙祠前,望着那碧玉色的一泉清水,水中印出一对晃动的人影,有如一对鸳鸯在戏水。两人各自在白龙祠前虔诚祈祷了一番,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开口问道:“你许的是什么愿?”话一出口,两人又同时脸红了。

&nbs... -->> sp;秦川低声道:“听说这条白龙保平安,送祝福甚是灵验。我刚才是在恳请这条白龙祝福保佑我一个最为重要的朋友。”

师妃暄遽地霞生玉颊,轻轻道:“我许的也是这个愿。”

秦川心神激荡,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握住了师妃暄一双温腻软滑,柔若无骨的玉手。师妃暄象征性挣扎了一下,便没有动静了。秦川望着师妃暄那对明亮空灵的眼睛,脱口而出道:“妃暄,嫁给我好吗?我想永远与你在一起,绝不分离。”

师妃暄脸上先是一阵欣喜,接着转为迷茫,最后变成一片悲伤之情。师妃暄有些无力的答道:“对不起!”

秦川一颗心沉了下去,叹道:“对不起,是我太冒昧了!太心急了!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考虑。”

师妃暄低声道:“石之轩说得对,梦总是有醒来的时候,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秦川心念一动,道:“若我也学石之轩那样搞风搅雨,为祸天下,妃暄是否也会学碧秀心那样‘以身饲魔’呢?”

师妃暄叹道:“为了师门的名声,妃暄绝不能重蹈秀心师伯覆辙。”

“师门?名声?该死!见鬼!”秦川心中一阵无名火起,恨恨道“我把天下拿到手,再送给你们慈航静斋好了!让你们慈航静斋名扬四海,让你们慈航静斋成为天下第一圣地,让你师傅梵清惠去当女皇帝,造福天下好了!这份聘礼总不辱没你们慈航静斋的名声吧?”

师妃暄淡淡道:“慈航静斋在秦兄眼中固然是一钱不值,可是在妃暄心中却远比妃暄的性命,妃暄的一切都重要。秦兄请不要在妃暄面前嘲讽敝门!”

秦川心中更不是滋味,醋意大发,道:“慈航静斋有什么了不起?一群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尼姑,不潜心修佛,却仗着武功高强和美貌智慧,就搅进天下争霸这个肮脏的权利漩涡里来,自称代表天下万民的利益,真是恬不知耻!天下万民几时聘请慈航静斋当上了代言人?”

师妃暄微笑道:“说得好!不过还遗漏了最为重要的一条:慈航静斋的传人象妓女一样恬不知耻的四处勾引天下英雄,为自己效劳。”

秦川不假思索的答道:“不错。不过妓女还知道补偿恩客,而”这话才一出口,便知道犯下了不可弥补的大错了,顿时张大了嘴,再无声息,满脸悔恨惶恐之色。

师妃暄笑吟吟道:“这次妃暄终于诱你说出了心里话!”

秦川见了师妃暄这不合道理,不同寻常的笑容,心中顿时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惧意,额头上冷汗不断的冒。秦川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焦急的说道:“妃暄,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待秦川真要解释之时,却突然间张口结舌,说不下去了。

师妃暄柔声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理想。秦兄不是想让人类永远不灭于世吗?相比慈航静斋结束万民苦难的理想,秦兄的理想更为远大。而秦兄的手段也远比慈航静斋来得霸道。秦兄在随意评价慈航静斋之时,可曾想到过自己?”

秦川心道:是啊。慈航静斋不过是想拯救万民,我可是想要拯救整个人类,我在嘲讽慈航静斋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时候,可曾对照过自己?我觉得慈航静斋手段虚伪卑鄙,可是我的手段呢?先是法场屠杀,接着又是皇宫威逼,最后默许边不负栽赃嫁祸!天啊!我又有什么资格批评慈航静斋?天下万民没有聘请慈航静斋当代言人,可是全人类何尝又找我代言了?究竟是谁在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秦川沉声道:“妃暄,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一定要原谅我!”

师妃暄淡淡道:“你没错。将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是对的,一直隐藏下去才是错呢!妃暄根本没有责怪秦兄的意思,自然也谈不上原谅。且妃暄在秦兄心中真正的地位不过是个有姿色有智慧,却比妓女还恬不知耻的女子,秦兄开口求妃暄原谅,岂不有失身份?让人见笑了吗?”

秦川冷汗淋漓,道:“我真的是无心的,是无心中说的混话。你千万别当真,别放在心上!”

师妃暄微笑道:“无心中说的言语,往往便是真话。不是吗?”

秦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跪下,连给师妃暄磕了三个头,说道:“妃暄,你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无论无何,请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师妃暄也跪了下来,回磕了三个头给秦川,歉然道:“都是妃暄不好,让秦兄难堪了!”

秦川急忙道:“妃暄,你肯原谅我了?”

师妃暄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秦兄放心,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妃暄都一定会体谅你的!永远也不会怪你!”

秦川大喜,激动得哽咽道:“妃暄,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说完情不自禁一把抱住师妃暄,转了一圈,然后朝师妃暄娇嫩的樱唇吻去。师妃暄头一偏,这一吻便吻到左颊上去了。师妃暄一对空灵如月的眼睛清澈的望着秦川,秦川的心神也瞬间宁静下来,登觉自惭,不敢再亵渎怀中的仙子了。

师妃暄淡淡一笑,道:“听闻‘爱越深,恨越深;情越深,伤越深’,果真如此。爱情既甜美又残忍,总是让人伤神,难怪佛门大圣大贤都要挥慧剑斩情丝。”

秦川不由得一怔。师妃暄朝山下望了一眼,又接着道:“秦兄,可否听妃暄一个忠告?”

秦川道:“妃暄,请说吧!我洗耳恭听!”

师妃暄淡淡道:“秦兄与其为虚幻的水月镜花伤神,还不如好好珍惜身边的良辰美景。秦兄,请好好珍惜身边已经拥有的,不要等失去之后,才来悔恨,好么?”

秦川不由得将师妃暄搂得更紧了,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谢谢妃暄的忠告,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我永远也不要失去你,更不要因此而悔恨。”接着又嘿嘿笑道:“刚才我们都拜过天地,夫妻对拜过了!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你走了。”

师妃暄莞尔一笑,道:“无赖,谁和你拜天地了?对了,秦兄早先不是问起妃暄,若你学石之轩,妃暄是否肯‘以身饲魔’?妃暄现在心中已有答案了。”

秦川笑道:“好老婆,快说!”

师妃暄正色道:“‘以身饲魔’也并非只有秀心师伯所用的那种方法。妃暄会采用另外一种。”

秦川愕然道:“哦,哪种?”

师妃暄淡淡道:“妃暄会想方设法死在你剑下,要让你悔恨痛苦一辈子。”

“什么!”秦川身体巨震。师妃暄趁机挣脱出秦川的怀抱,轻笑道:“妃暄是否很残忍?”

不等秦川醒过神来,师妃暄便又朝下面的山路一指,笑道:“秦兄的良辰美景来了,请好好珍惜!妃暄告辞了!”言罢,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一片树林之中。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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