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无声息

瑾婳也曾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很喜欢的定义究竟是怎样呢?对每个人而言大概都不同。

曾今瑾婳以为,只要能够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呆在喜欢的人身边,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却悄然改变了起来呢?

那个他曾经一直一直很宠着她,几年都是如此,从初中刚认识的时候,到高中,再到大学,曾经瑾婳以为,像她这样的,应该会喜欢那种很会说话,会撩人,会哄人开心的男孩子?

可刚认识他的时候,其实他呆呆的,和每个人都刻意的保持距离,像是一颗特立独行的树,可偏偏,她走到了那颗树下,逐渐喜欢上了依靠在树下乘凉的感觉。

所以她和那棵树一起慢慢长大。

瑾婳一直都尤其向往童话般的爱情,这不是幼稚,只是单纯的,自身的美好期望。

前世呀,她可不叫瑾婳,她叫林瑾依,而他呀,叫陈末。

他生日那天,她有兴致冲冲的,画上漂亮好看的妆容,穿着精致华丽的裙子,打电话给他,声音软糯,“喂,在哪呀?”

“在忙,依依,怎么了?”

“陪我玩嘛。”

“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下次吧,下次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对面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稍稍显得有些疲惫。

“可是今天……是什么日子诶,你还记得吗?”

“依依,我现在在忙啦,没时间陪你玩猜谜游戏,乖一点,好吗?

“……我晚点打给你。”说着,电话那头的他,把电话掐断了。

林瑾依在原地恍惚了好一会儿,看着校园门口的人流出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越来越忙了,生活里也好像少了些许的早安,晚安,有时候一周都不见得一天有空,好不容易可以一起出去玩一次,他却总是很疲惫的样子。

所以大概即便是每次出去,大概逛一会儿,她就不再逛下去了,看着他疲惫着,却努力的装作精神的样子,总觉得胸口有些堵的难受。

她会对他说,“你不用那么努力的啦……反正大学嘛,一起享受生活不好吗?”

“努力点,以后大概获得你家里人的认可,会有把握一些吧。”他总是这么回答。

“不会啦,我妈很疼我的诶,她很好说话的。”

“嗯。”他总是只是含糊不清嗯了一声,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已经忙了好几个月了。

因为习惯了身边总是有那么一个人,所以当忽然没有了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失落,还有莫名的烦躁情绪。

他好像在忙什么学术上的项目,一个小组一起的,这些她都不懂,但只是想要他陪陪她。

那天中午,他打电话给她。

“喂,依依。”

“诶?你有空啦?大忙人。”

“……下午还有一些东西要处理,可能晚上会有空吧,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你不记得了吗?陈末。”

“最近忙的脑袋有点晕,记不太清了,所以还是依依告诉我吧……”

“今天是你……”

她的声音忽然停顿住,因为有听见他那边,有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谁?!”

“小组里的一个学姐,改天介绍你认识,很温柔的一个姐姐。”

“完了,依依,我这边他们在叫我,晚上我们老地方见。”

“那个学姐是谁?叫什么名字?你先……”

电话再一次被掐断。

她呆呆的看着手机画面,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明明以前两个人的通话,不论是什么时候,挂断的那个人一定是她,而不会是他。

几年如一日。

可现在,他越来越匆忙,甚至于身边的朋友圈她都不知道了,她觉得刚才听见的那个声音,尤其的温柔。

温柔这种情绪,很多时候并非对所有人的。

她心里总归有点不舒服,努力强压下去,今天是他的生日,本来就有准备给他的惊喜的,她给自己鼓劲,没有气馁,先去蛋糕店,之前她学了好久的亲手做生日蛋糕,然后还有一个她自己打工攒钱买的礼物。

因为花家里的钱买的话……对他来说,其实稍稍有些触碰到他的自尊,她都明白的,任性是任性,耍赖是耍赖,可是在有些根源的东西上,她也会明白,而不是傻乎乎的。

礼物是一部新手机。

因为是她自己打工赚的钱嘛,所以就不许他拒绝,嗯。

一下午她都在做蛋糕,稍稍有些狼狈,因为打算做三层的,不过所幸还是搞定了,虽然味道好像不是特别好,但是……嗯,下次努力嘛。

少女这么想着,然后偷偷的把蛋糕藏在了幕后。

这家伙连生日都忙忘记了,所以……给他一个惊喜,哼。

下午六点,她来到了老地方,要了一个位置坐下。

老地方是一个很安静的音乐餐吧,只是今天她有提前说有人过生日这个小秘密,希望到时候蛋糕端出来,大家都能帮忙一起唱生日歌。

她会全场买单。

所以她在这里静静的等候着他来。

六点,七点,八点,九点。

四个小时,

西瓜汁杯里的冰块一颗颗融化,直到快要十点了,她看见那个有些狼狈的身影,从门口跑进来。

“你迟到了四个小时。”

“对不起。”他挠了挠头,在她的对面坐下,接着说,“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我重要吗?”

“当然是依依你最重要。”

“可是小组没有我不行,那个学姐负责的出了一点差错,所以得赶着帮忙修正一下子。”

“不愧是你,烂好人,啧。”她微微低垂下眉眼,吸管搅动着被子里的西瓜汁。

“你最近总是很忙。”她的胸口有点堵,所以声音听上去,有些冷冷淡淡的。

“但是没办法啊……大概再一个月,差不多就能搞定了。”

“还要一个月?!你上次和我说……明明马上就快好了!”她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起来。

“……我也没办法,上次也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对不起。”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过了,陈末。”

“……对不起。”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拜托,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他看上去有些愁眉苦脸的,大概是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哄自己开心。

她都知道的。

他会包容她的很多小脾气,因为他知道她爱他,而她也是,她知道他爱她,所以即便作一点点,也都没关系。

毕竟……女孩子又怎么会不喜欢被宠着的感觉呢?

“今天是我们这个月第二次见面,这个月已经过了十九天,上一次见面去游乐场,你在游船上睡着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酸。

“我明明都说过了……我家里人没那么在意的,她们那么爱我,肯定,肯定不会为难你的……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他沉默了大概一秒,有些尴尬的小声回答,“毕竟,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厉害一点,这样……这样……”

“自尊就那么重要吗?”她的口气已经有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可她看见的,只是他眸子里的疲倦越来越深,有几分无可奈何的神情。

而非觉得错了。

“你到底都在忙着些什么啊!!有时候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忙忙忙,你就知道说忙!陪一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一个人……我也会……”她的眼眶稍微有些红了,可还没说下去,电话铃声打断了这段对话。

电话铃声是她的声音,是她曾经给他录的歌。

他打算挂掉,先哄哄她,可她看见了屏幕上的备注,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是谁?!”

“那个学姐。”

“接。”

陈末点击了接听,知道她在想什么,打开了免提,“喂,学姐。”

“小末,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

“唔,你明天有空吗?帮了我那么久……明天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没关系的。”

“给我一个面子呗,毕竟小组里你帮了我那么多……只是吃个饭,还怕我吃了你吗?”

陈末还没接着回答下去,她却已经把手机拿起来,放在嘴边。

“他不吃,以后也不会,别再打给他,明白吗?!”

如果不是现在因为情绪过激,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陈末看着她挂断电话,示威般的把手机放回在了桌子上,沉默了一两秒,“有些过了。”

她一怔。

“我才是你女朋友。”

“我知道。”

“所以她约你吃饭,我拒绝了,我做的过了???”

“我只是说,你说的话有些过了,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去的。”

“如果不是我现在在这!!谁知道你会不会去??!!”

“别闹了好吗?”陈末的口气仍旧是无可奈何。

“你以为我在跟你闹吗?”林瑾依的眸子闪烁着,眼眶红着,呼吸有些急促,“这就是你的很忙?”

“我确实很忙。”

“所以别的女人比我重要?你要在那帮她,不愿意来和我赴约?!”

“只是因为她蠢,搞砸了如果不及时修复,明天耽误所有人的时间。”

“那你知道我在这等了你多久吗?你知道我一下午都在干什么吗?”

陈末沉默了。

“你不知道!你就只知道帮别人!只知道等着别的女人来约你,只知道……”

“够了。”陈末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

“你还不让我说是吗?你敢这么做?凭什么不让我这么说??!”

“我们都不小了,别再像以前一样无理取闹了好吗?”

“我无理取闹?!”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末低头,回答。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啊!”

“我没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表情?你就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呗,你就是觉得我烦了呗?!你,你,你想分手了,是吗?!”

明明是在这么说着。

可她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撕裂开了,空****的,撕心裂肺的疼。

有些话并不是原本话语的意思。

就好像她刚才说的那一句。

那句话的意思只是,“你是不爱我了吗?”

她想听到他说不要,她想听到他的恳求,听到他服软,只要他服软,她都可以原谅……反正,这只是威胁。

可这句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对面的陈末,眸光却逐渐黯淡。

他抬起头,“你想分手了是吗?”

那是疲惫到了极点的表情。

……这是什么啊。

……为什么会这样啊?

……为什么你,会是这样的表情啊?

……是我在无理取闹吗?

……是我在乱发脾气吗?

……是我错了吗?!

“陈末,你的表情是说,你无所谓咯??!”

“那我们分手吧!”林瑾依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大厅里都能听见,角落的钢琴声戛然而止,弹琴的人朝着这边望去。

“你觉得累了,对吗?”陈末微微低下头。

“好,我答应你。”

“以前我就答应过你,你觉得累了的时候,我都会听你的话。”

林瑾依的眼泪忽然在一瞬间从眼眶涌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他没有挽留。

连挽留都没有!

“好……好……好!”她连续说了三个好字,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接着便离开座位,连包包和手机都没拿,跑了出去。

他听见了呜咽的声音。

所以追了出去。

一身单薄衣裙的少女,走在马路边,可因为他靠近,赌气走到了马路中央。

他追了上去。

“你不要命了?”

“你管我……你给我……滚!”

“别闹了好不好?这边危险……先回去,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停下脚步,望着他的脸。

“我……”

“小心!!”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

她被一只手推了出去,推到在地面,磕破了手肘。

撞击声响起。

还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抬起头。

一片血泊。

整个世界好像一瞬间寂静无声。

又好像嘈杂不息。

她跑到了他的身边,第一反应是打电话,可没拿手机,而他的手机支离破碎,她朝着身边听到声响出来的围观群众呼喊,有人打了救护车。

有只手轻轻的,在她的手掌点了一下。

他的脸颊沾满血迹。

好像睁开了眼睛,但是眼前迷蒙的画面里,只有少女哭泣的泪眼,以及她哭喊的声音。

那么叫人难过。

好像有眼泪滴落在面颊,从温暖到冰冷,一触即碎。

林瑾依低着头,看着他的口型,好像在说着什么。

她听不清。

可她明白了。

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

那只手缓缓的垂落下去。

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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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就先断在这,回忆还有小半段,前世的故事就清晰了。

其实我原先想的就是两个人都没错来着。

就好像师尊也是,沐栀其实也没错,只是很多东西,不能一次讲完,所以就容易被误解……

我最初就设定好的,这不算洗白吧……脑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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